牛奶牛奶

灰机上写的番外。木村视角，主要讲2T的故事，但是有5124分别的后续情节。24未出场。所以tag打的比较尴尬…手机发文格式就这么凑合吧。溜了溜了三( ﾟ∀ﾟ)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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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没有想过再次见到他会是那样的情况。 

后来我们从不联系，以至于我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存的他的号码。手机在床头震动着，我从被子里钻出头睁开一只眼睛，望着屏幕正中的名字发愣。 

它响得很久，久到我终于反应过来伸出手去。我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模糊思考了很多可能性又一一反驳掉，嘴唇有些发干。 

“喂？” 

“Kimura” 

他轻轻喊了我的名字，然后几秒钟的沉默。我在电话这头静静等着，听见他像是吸了一口气般地开口，“有个孩子，有个孩子不见了。” 

我从床上坐起来。 

“你别急，慢慢说。”



从警局大门开进去的那一刻，我迅速认出了他。背对我站在草坪前方的空地上，他很快转过身看过来，我便向他点了点头，没有停顿地把车驶向停车场。 

瘦了，黑眼圈很重，穿着西服的样子却终于有些像那么回事。分开的这些年在他身上添上了些东西，让那张脸对我来说不再完全熟悉，我说不清楚。 

他跟着我的车向我走来，于是在我下车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面对面走向对方。他看向我的眼睛，没有寒暄。于是我们沉默着，一前一后走进了厅门。 

那孩子叫Tsuyoshi，17岁，Omega，凌晨一点左右消失在了孤儿院那条路的尽头，再也没有被谁看到。他可能是自己离开，可能被人绑走。无论如何，目前情况对一个年轻Omega来说都很危险。那块偏僻的地区少有监控，十年前没有的东西，十年后它还是没有。人力的搜寻能力十分有限。 

“不行，信息太少了，有他的照片么？” 

孤儿院极少可能为他们拍照，我问得不抱希望。 

他低头想了一会，露出一副纠结的神色，然后跟我说会试试看。 

他的试试看是锁着眉头打了一通电话。衣摆在门缝间来回闪过。隔着门我听见他极不像自己地连说了些宽慰的话，便大体猜出了对面是谁。 

我听着走廊里来回踱步的声音，靠在窗口点了一支烟，白色烟雾随风飘出了窗外。 

这时候天褪去青灰色，终于彻底亮堂了。 
 
 
 
分别么…… 

烟蒂落下的时候，我试着回想当年自己离开那里的情景。我在其中搜寻他的身影，想来想去却发现没有他，我记错了。 

他当时没有出来送我。 

年少的有些事会成为印记。大段大段的时光随着成长消散得不见踪影，但某些会留下，在模糊暗淡的过去极清晰地显露出来。我盯着对面高高墙壁间钻出的野花，不明白为什么，这些总与他有关。 

早在那之前，小野刚出事那会，我们终于却是突然地看清孤儿院的运行本质，和一切日光下的暗影。他坐在我身边低着头，眼眶很红，整晚沉默。我们没有对话。愤怒和毫无还击之力的不甘在我胸间翻腾，我咬紧了牙，思索着，但其实只是反反复复地确定下来。

过了几天，我告诉他，我决定要努力被领养去好人家。这是最快成为警察的方法，然后总有一天，我要阻止这些事情。 

我以为他肯定会支持我，说些什么，甚至会为我叫好。但他只是僵硬地在椅子上坐着，长时间地望着我，一言不发。 

我看着他的眼睛，随着寂静慢慢沉下心。我忽然意识到，尽管这几天来回推敲计划下定决心，我可能还是少考虑了些什么。 

我看着他的眼睛。晦暗的灯光下它呈现出灰浅的砂质感。他仿佛在说，原来你真的不明白。 

我没有再开口问他愿不愿与我一起。 

报告记录快做好的时候，门响了三声，然后从外面被推开。 

是那个叫Koichi的男生。他肿着眼睛，额前的头发因为汗水贴着皮肤。 

他有些失神无措地来回望我们两个，犹豫了一下。 

“照片我就只有这个。” 

他把手心里的东西递到我们面前，指尖有些发抖。是那种女孩子很喜欢的自助拍照贴纸。被细心裁剪下来，Koichi在背后轻轻环住，男孩在镜头前笑得非常开心。另一张是全身照，两个人板着脸站得笔直，手牵手。 

“可以么？能……找到么？” 

他语调里抑制感非常强烈。我被紧紧盯着，他生怕我的嘴里说出一个不字。 

“我会尽力。” 

我无法保证什么，只能尽量温和地与他讲。他眼中的光亮暗淡了，随后紧紧抿起嘴，点头。 

之后我们扩大了地区范围，又进行了一次搜寻。我们一路询问，拦住过路的任何人，走到商店间狭窄的缝隙，绿化带深处树木后的陈旧长椅。 

一无所获。 

Koichi一直在我身边，没有开口问过任何一个人。他只是一直看，沉默地看过人群中所有的面孔，稍微缩回脖子，然后带着更深的颓唐和顽固转身继续。 

后来他要了一张我的名片，我承诺一有任何消息就会通知他。他不放心地跟我确认这类案件的处理周期，多少资源人力的投入，我可以联系到的时间地点，以及最坏的可能结果。 

听到我的回答后，他撑在桌面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，长久地没有出声。 

“我为什么要那么做？” 

临走之前，他虚滞着目光轻轻问，却不对着我们任何一人。 

那一刻我在想，如果当初Nakai不见了，我也会这么内疚懊悔么？我会选择留下？ 

我很快释然了。不会有这种如果，他绝不会开口对我如此挽留。但就算他开口，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就真的不会走。 

横亘在彼此间的问题很明显，我们看到了，沉默，谁都不愿意先上前一步，不知我们的感情是太深还是太浅。 

“我们，我们俩，我们将来……” 

有次他发烧，躺在床上说胡话。他拉着我的手慢悠悠傻笑，几句话破碎重叠，但到最后都没能说得清楚。

没有紧抓不放的勇气，两个人对问题的处理方式可以说都，非常温和。 

“谢谢。” 
目送走Koichi，他转身对我说。我摇摇头，鼓励地笑笑。 

“找到的时候再来感谢我吧。” 

他点点头，苍白着一张脸，皱眉揉了揉太阳穴，似乎打算要走。 

“你需要休息。你太累了，这样下去会生病的。” 

忽如其来的关心好像让他无所适从，他手指的动作一滞，随后冲我挤出一个笑容，不置可否。 
 
 
 
对Tsuyoshi的搜寻工作不比我想象中的乐观。长时间的无线索，几次的疑似到最后都是一场空。我渐渐失去乐观估计，开始在抓破的贩卖案中寻找他的身影。一个个集装箱，我走过，年轻瘦弱的Omega衣衫不整挤在一起，惊恐地望向我。那些脸让我又想到了小野，我缓慢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，胸口很闷。 

我没能找到Tsuyoshi，也没能找到小野。Nakai明明没有丢，但我却已经抓不住了。 

在一次私下会面中我看向Koichi，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允许我们公然见面。雨滴从门檐上一串串地下落，我盯着他的眼睛，不明白自己何来的资格去主宰别人的命运，但我还是开了口。 

“你喜欢现在做的这些事么？” 

“你是说组里？” 

“你可能还不清楚。这些人口贩卖，东南亚市场你们的高层参与了很大部分。” 

他静静地看着我等我把话说完。 

“要不要到我这边来？如果加上你那边的讯息，我们能阻止这些事，并且可能更容易找到Tsuyoshi。” 

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，撇头望向窗玻璃上弯曲延展的水流。我想他明白了我在说什么。 

需要他持续提供讯息，我并不是让他放弃。相反的，我是叫他更进一步，彻底走到黑暗深处去。 

我带着自私，拿那孩子作诱饵，虽然说着不愿也没关系请好好考虑，但我其实几乎是紧迫地盯着他。 

我需要人，非常非常需要。 

一束闪电在肖白的天边消弭。他的决定非常迅速。 
 
 
 
回程的时候，车前玻璃上的水流几乎让我看不清路面。我极缓慢地挪动着，莫名想起自己领养手续确定的那一天，我跟Nakai最后的一次对话。 

我坐在房间里，在一叠文字与表格嵌成的纸张最后签上名字，转头发现他站立在门口，一直静静看着。 

不知为何，转身面对他的时候，我下意识地把那叠纸掩在了身后。 

“我明天走。” 
我想他或许想要知道。他只是点点头。 

“你以后怎么计划的？” 

“我不会离开。Beta，跟Alpha是不同的。” 

他语调平静，就像平淡地陈述事实那样。我一向很不喜欢这种论调，他明明知道，从前他只在开玩笑挖苦我时才这样讲。 

我于是说得很急。 

“明明有人想要领养你。” 

“不会走的，我已经跟爷爷说好了。我作为管理者留在这里。Omega领养接管的事宜，我会渐渐参与，然后负责起来。” 

他靠在门框上淡淡望着我，缓慢清楚地发声。我难以置信地盯着他，他逃避我的追询，视线游移到我身后的纸上，那上面有我刚刚签下的名字。 

“为什么？” 

我只能这么问。 

“Kimura，我不会阻止你的前行，你有你的选择。但我也有我的。” 

我忽然感觉到，自己现在或许能明白那天他的心情。

但是这不对，我当时带着满满的被背叛感想，这根本就不对。留下来做不到拯救，却会逼自己成为推手。 

为什么要这样考虑，为什么觉得自己会阻碍我。我想要的，明明是与你一起的道路才对。 

我把车停在路边，发现突然很怀念他叫自己的声音。 

“Kimura——Kimura——”地，很久很久以前他嗓子没这么沙，总喊得整栋楼都能听到。 

将近两年之后，我们终于误打误撞地找到了Tsuyoshi的线索，并且确认下来。 

又是下雨天。我翻着通讯录，手指生疏地滑到那个名字，逼着自己干脆地点了呼叫。 

“喂？” 

他的声音夹着杂声贴着我的耳朵。我清了清嗓子。 

“Nakai，Tsuyoshi找到了。” 

听筒传来一声椅角滑动的声响。 

“确定？” 

“基本确定，Koichi已经过去了。” 

对面沉默了一会，我总觉得看见他笑了笑。他的语气轻松下来。 

“好的。” 

他说。 

好的。这或许真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也不一定。 

我这么想着，轻轻嗯了一声。